專訪良渚博物院(良渚研究院)新院長徐天進:我有三個忐忑
2022-04-28 11:19:54 來源: 杭州市余杭區(qū)人民政府

徐天進1958年生,原籍浙江永康,出生于新疆烏魯木齊。1982年,畢業(yè)于西北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(yè)。

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教授,博士生導師,曾任北京大學中國考古學研究中心主任、北京大學公眾考古與藝術中心主任等。參與并承擔科技部重大攻關項目“夏商周斷代工程”“中華文明探源工程”及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課題的研究;策劃過《吉金鑄國史——周原出土西周青銅器精粹》《花舞大唐春——何家村遺寶》《異世同調(diào)——陜西藍田呂氏家族墓地出土文物》《鼎盛中華——中國鼎文化》等許多重要展覽。

現(xiàn)任良渚博物院(良渚研究院)院長。

這兩天,浙江文博圈有件大事——良渚博物院(良渚研究院)迎來新院長了。昨日上午,新院長聘任儀式在美麗洲路1號的良渚博物院內(nèi)舉行。

前兩天,記者提前與這位新院長見了面,專訪就安排在良渚博物院的曉風書屋內(nèi)。當天下午兩點半,徐天進準時出現(xiàn)。眼前這位院長,蓄著白胡子,身著綠色格子襯衫,有謙謙學者之風。

其實,他對浙江很熟悉。雖出生于烏魯木齊,但祖籍在浙江永康,小學畢業(yè)前一直在家鄉(xiāng)生活。盡管此后長期在北方居住,可童年時期養(yǎng)成的吃米飯的習慣至今未改變。

“每次回老家,我會在杭州停一下,反山、瑤山發(fā)掘工地我也來過。”徐天進走進書店時,手上提了個良渚的文創(chuàng)袋,“這袋子,幾年前我還背出國了,質(zhì)量真的好。”畢竟,他早就是良渚的“老熟人”了。

上任前他有三個“忐忑”

對談伊始,徐天進自己拋出一個話題:大家最關心的應該是,徐老師都退休了,怎么又回來了。

其實,記者就是帶著這個問題來的:這位主要從事商周考古研究的新院長,如今來到良渚,也算“跨界”了,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決定?

徐天進坦言,從接到良渚伸出的“橄欖枝”到確定來良渚的這段時間,內(nèi)心的確有幾個“忐忑”。

第一個“忐忑”,正是因為研究方向。“雖然此前我多次來過良渚,但畢竟不是做史前考古的。說真的要到這兒來工作,心里還是不踏實。浙江研究良渚的專家很多,水平都很高,即使我說服了自己,外界可能也會打個問號。”

第二個“忐忑”,是因為良渚的特殊性。“它是世界文化遺產(chǎn)地,定位高。以后要做出來的東西,至少要能夠給浙江、給中國一個好的交代,和它的高度相匹配。”

還有個“忐忑”,是基于良渚已有的成績考慮的。“從田野工作到申遺,再到博物院或遺址公園的運行,良渚一直處在國內(nèi)行業(yè)的領先地位。”如何讓標桿能夠再進步一點點?

可以想象,在此之前,徐天進必定是狠下了一番決心。

思考之一:為何要關注文化遺產(chǎn)?

對談持續(xù)近半天,時間充裕。于是我們聊到一些比較“遠”的話題,比如,考古學到底有什么用?我們?yōu)楹我匾曃幕z產(chǎn)?

“在討論這個時,必須要回答另一個問題,什么是有用?”徐天進不假思索。

“對于動物來說,它真的沒用,但是對人來講,用處太大了。”徐天進認為,與藝術、詩歌、文學是一個道理,在幾千年的文明進程中,人的屬性越來越強,隨著文明高度的發(fā)展,人開始做一些區(qū)別于動物,跟生存沒有關系的事情,這種事情做得越多,文明程度就越高,比如,5000年前的良渚人,在1毫米內(nèi)雕刻出6條細如發(fā)絲且不相重疊的紋路,“這件事情看似有點無聊,但這就是文明發(fā)展到一定高度的產(chǎn)物。”

他用了個比喻:文化遺產(chǎn)和博物館不是“靈丹妙藥”,很多“社會病”可能治不了,卻可以把它當做社會的“保健品”,我們一直和它保持一種親近的關系,可能會使我們的行為和觀念更健康。

帶著這樣的歷史觀、文化觀,徐天進來到了良渚博物院。

“良渚是世界文化遺產(chǎn)。說世界,就要跟國際接軌,那么工作成果就應該跟世界最文明的水平對標。”“做多好是另外一回事,是能力的事,但有沒有意愿特別關鍵。”他認為,做事情,姿態(tài)十分重要。

其實,那些“忐忑”大可不必。作為國內(nèi)頂尖考古學家和策展人,徐天進曾主持過多個重要遺址的考古發(fā)掘和研究工作,承擔過“中華文明探源工程”等多項國家級重點研究課題。不僅如此,他還是國內(nèi)公眾考古最早的組織者和推廣者,并因此與良渚博物院結(jié)緣,長期關注并參與良渚遺址的保護利用工作。

除了愛吃米飯的口味很浙江,徐院長踏實苦干的氣質(zhì)也很浙江。聊天過程當中,很容易感受到這一點。這些不經(jīng)意間流露出的高標準和苦干實干,將伴隨著他來到新的崗位當中。

思考之二:博物館該是什么樣的姿態(tài)?

最近,很多話題和點子在徐天進的腦子中盤旋。比如,博物館應該提供什么樣到展覽?

“我本身不是做博物館的,不過之前做了不少實驗性的展覽。各種各樣的嘗試,有成功的,也有不太成功的。”徐天進說。他始終認為,展覽要有學術支撐,更要給觀眾提供多樣的視角與解讀。

7年前,北京大學、浙江省文物局、余杭區(qū)政府曾在北大聯(lián)合主辦過一場展——“權力與信仰——良渚遺址群考古特展”,引發(fā)了社會對良渚文化的關注。與“特展”同步出版的圖錄《權力與信仰》,厚厚的一本,就醒目地陳列在我們身旁的書架上。這本書,如今依然是公認的讀識良渚文明的優(yōu)秀圖錄。

“做展覽,空間、經(jīng)費或許不夠,但要盡己所能做到可以做得最好的,比如展覽圖錄。”徐天進有個標準——展覽做完后,所有與展覽主題相關的研究繞不開這本圖錄。

好的展覽啟發(fā)心智。良渚博物院是一座定位為收藏、研究、展示和宣傳良渚文化的考古遺址博物館。其中,“展示”二字,與公眾關聯(lián)最密切、最直接。

關于良渚博物院的展覽,徐天進向記者細細道來了幾個想法,目前還不便“劇透”。但他希望,今后整個博物院能夠嘗試往兩個方向努力——

一是立足良渚,又跳出良渚,用更長的時間維度去策展,為人們感受文明帶來更全的視野;

二是希望博物館與更多公眾產(chǎn)生聯(lián)系,比如特別設置公益專場等,“讓更多人能感受得到,良渚是中華五千年文明之源,我們要把這塊牌子做得更扎實。”